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杂食/来者不拒
删删改改又一年

诛心雀(二十七)

(二十七)寸灰


公孙钤、仲堃仪二人热上一壶好酒,就着院子里秋意凉风一饮而尽,相对而坐,只言人情,不问世事。而章梦体虚,又年纪尚小沾不得酒,老早便被仲堃仪催着回屋暖身子去了。


八九年前,在学堂时,他这位旧友一副热心肠只在尺牍之间,二三年前,眼里不过天下两字,而如今,竟有霜冰化满腔柔水的时候。公孙钤许久不见仲堃仪这样的眼神,只觉稀奇。


仲堃仪满饮一杯,问起萦绕心头多时的担忧:“我闻说你上次浮玉山祭天时遇刺,如今伤势可大好了?是否查出何人所为?”


“刀伤早已无碍,只是引出旧疾,偶有发作。宫里医丞已开过方子了。”公孙钤想起那位博才的兰台令,“此事十有八九与天权脱不了干系,只是我还不知为何选在浮玉山行刺杀一事。”


仲堃仪点头:“恐怕是临时起了杀意,有人云天下谋士皆出瑶光,慕容离此人智计却未必逊色于瑶光谋士,你须得多加小心。我看他格局不在此,若是两国.....罢了,今日与你说好不论世事,我当自罚一杯。”于是仰头再饮。


公孙钤笑道:“那我也当浮一大白。”


“你这较真性子,在学堂时可吃了不少苦头。”仲堃仪感慨万分,正当男儿好年岁,却觉得自己像已活过一世了,又想起另一个人,问,“淮西那位如何了?”


炉上酒热过了头,霎时沸腾起来,溅出的点子烫了公孙钤的手,烙下一斑红印,只得新换一壶重温。等一切拾掇好了,公孙钤还是不知如何启齿,或者说,这一岁实在太不安生,往事历历,都无法当做云烟过眼。即便仲堃仪知道那位是诛心雀,也是决计料不到这般复杂的情势的。


“他......”公孙钤的话梗在喉头,胸腔里翻滚着一些莫明的东西,五味杂陈,“我与他身份有别。”


“那时我提点他非凡人,可你何曾惧过。”


公孙钤摇头:“若只是诛心雀,我现在也不惧。”四国之境,眼下只有仲堃仪一人还可全心相交,便把离开淮西来到王城以后的事稍作删减,徐徐道来。


仲堃仪不显声色,只静静听完,问:“你作何打算?”


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。


两人同窗多年,又是至交好友,公孙钤的心思在仲堃仪眼里要比旁人澄明通透,许多事不必开口,心里也大概摸得出对方的回答。左右这木鱼脑袋,想的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事,打小这人情世故上的难处,公孙钤但凡能解决的都解决了,不能解决的就搁着不闻不问,等它随光阴一道淡去。而此刻,公孙钤恐怕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明了。


“做事本无应当不应当,只分愿与不愿。”


“若你发自本心,便没有对错之别。”


公孙钤无言,只点点头,也不知听进去几分。


仲堃仪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。


天上浮云如白衣,斯须改变如苍狗。若把难处托付给年华岁月,他日之事,又有谁能算得准的?


没想竟不幸而言中,仲堃仪和章梦没待多少时日便离开公孙府。公孙钤先前进言的那条拖延之计,虽然得到了实施,但毕竟不是长久之策。一旬后,正当粮草告急之时,天权托词发兵,天璇万里山河若锦绣织造,可这绵延的战火,终究是烧过来了。


今后二国,唯见兵戈搅乱世,唯闻边城鼓角声,不死不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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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好像看见了完结的希望,有生之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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