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中秋贺文/钤光】得偿所愿
中秋贺文,这次破天荒的爆字数啦,感谢关注,中秋快乐呀~
记得吃月饼,我推荐莲蓉蛋黄馅的
限定首尾写CP
首:这是我们第一次吵架
尾:终于找到你了
文: @饕餮。
【壹】
“这是我们第一次吵架。”
“认识十多年了,吵架拌嘴也不少,偏偏我只记得起第一次。”
黄昏下,穿着脏兮兮衣服的少年备显落魄,一张嘴开开合合叙说着什么故事,这人在公孙府门前的台阶上跪了有半个月,平时只晓得看着金乌西坠的方向。身上红底锦缎上二色金线绣的暗纹被尘土盖住,隐隐约约地透些形状出来,眯着眼也辨不分明。
我觉得这人有意思,天天来找他扯一箩筐的,大多时候他都不睬我,只有今天话特别多。
“世子、世子!您怎么又到这来了。”
一个衣着比他体面多了的青年踉踉跄跄地过来寻他。
这人竟然是个富家子弟,真是稀奇,怪哉。
闻说膏粱年少,但知饱食,不谙他务,我就没见过这么寒掺的高门大户。说起京城豪门,还不能不提城里陵家的那位,金缕织皮,玉髓炼骨,食的是凤心龙肝,饮的是仙醪琼浆,谁人不羡慕?我羡慕得口水都淌一地了。
罢了罢了,明天再来找这个小疯子玩。
【贰】
只要学堂里鸡飞狗跳的,不必说,肯定是陵家的混世魔王陵光来了,在他面前,没有哪个先生的胡子能逃过一劫。这还算轻的,捣蛋的时候他还会把家里养的什么狗儿鸟儿带过来,有一回带来只威风凛凛的大块头,说是叫藏獒,好家伙,吓得先生几天不敢来上课。
不过只要今天一过,就是内舍的遭殃了。学堂分内舍、外舍和上舍,外舍都是刚入门的学生,而内舍则是外舍的学生过了升舍的考试后学习的地方。陵光捣乱了这么多次都没被赶出去,也不全然是因为家世背景。
但今天的学堂似乎平静得不太正常。
“豫兮,你瞧,本少爷投壶又中了!”
豫兮是公孙小王爷的字,陵世子的字是若谷。
一堆围着看投壶的人里,属蓝衣小公子最出挑,不光身长比过别人一截,气质也不大一样。公孙世子在学堂里也是颇有名气的人物,跟陵光不同,他做事从不逾矩,为人端正,学业自然也是上佳,像个小先生。京城之大,无奇不有,这两人性情相悖,却私交甚好,而且只有公孙钤能治得住陵光,陵家老太爷来了都不行。
等陵光玩累了,就跑到公孙钤身边,两人一道去旁边凉亭里坐着。
“你喝的什么茶,这么香?也给我喝一口吧。”陵光眨巴着眼。
公孙钤不动作,只道:“你又胡说,盛的不过是普通的茶水,怎么偏就我这杯的香?”
陵光笑嘻嘻地去拉他衣袖,低头闻了闻:“那看来是豫兮身上的香。”
闻言,公孙钤皱起眉头:“若谷,你又拿调戏丫头那一套来作弄我,前几日不是才和你说礼,夫善为士者......”
“停停停!”陵光捂着耳朵钻到石桌底下,“公孙小先生,别叨叨了,我错了还不成吗。”
今日他头顶束碧玉冠,穿一件大红直袖,团起来时还真像个圆滚滚的柿子,公孙钤笑起来,也蹲下去:“柿子爷,快出来吧,一会先生要讲课了。”
【叁】
一阵轻咳,引得公孙钤向旁边望去,陵光朝他挤眉弄眼,指指他脚边。低头看,是个纸团,先生还在前面眉飞色舞,公孙钤利落地偏过头去听课,不肯再转过来,陵光鼓了老半天腮帮子,一直不屈不挠地试图制造各种声音引起公孙钤的注意。
“若谷,出去站着。”老先生黑了脸。
陵光悻悻起身,朝两人做了一个鬼脸,一溜烟跑出去,老先生提着戒尺颤颤巍巍追出门,顿时哄堂大笑。
叫他出去罚站,不知道罚到哪棵树上掏鸟窝了。
公孙钤把纸团子偷偷捡起来,在桌上展开,看完了又细细抚平皱褶,叠得方方正正地放进袖中。上边画了一只歪七扭八的灯笼,他看过了心里就知道,陵光是喊他晚上偷偷去街市玩。
并不是两人心灵相通,只是每逢初一十五,陵光就画桃花,画鲤鱼,画月亮,揉成纸团送给他,都是一个意思。公孙钤也从不告诉旁人:他每回都把这些信手涂鸦展平了,收在房中的紫檀木盒子里。
【肆】
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。
陵光翻墙出来时,公孙钤正在窄巷子里的后门仰着脖子等他,他功夫不到火候,落地时身子打了一个趔趄。
“走吧。”
“今儿去哪?”
“锣鼓巷。”
锣鼓巷是这一带最热闹的地方,远远地就能看见灯火通明,近处有几盏伶仃的花灯顺着呈河漂过来,这几日算冷清的,等元夕时,天上寥廓星河比起来都要黯然失色。
“豫兮,你看这刚浇的糖人,像不像你?”陵光攥着签子怼到公孙钤面前,定睛一看,还真是个活灵活现、栩栩如生的——天蓬元帅。
公孙钤张开嘴,把脑袋咬了下来。
“你倒是给我留一口啊!头大身子小,下边只够我塞牙缝的。”
“少吃点,一会你牙疼。”公孙钤已经咽下去了。
陵光嗜甜如命,为此每年捧着腮帮子在地上滚了多少回,掉过多少眼泪。只撇嘴,咕哝了一句老妈子,快步跟上,一把拽住了公孙钤的袖子往右边带:“走,跟我去看戏。”
一个小丫头正打东边走来,回神时已来不及撞了上去,撞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,半是疼半是吓着了,哇哇大哭起来。公孙钤俯下身子,开口安抚她,实在没办法了,便带她去方才的摊子上买了两串糖人,一串还是陵光最喜欢的天蓬元帅。
小丫头破涕为笑,一蹦一跳地找母亲去了。
陵光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。
“怎么了?”公孙钤惊讶了片刻,伸手要去拉人。
陵光愤愤地打开手,看见公孙钤给那丫头买糖人,心里头正烦得要命:“就许你和她吃糖人,不许我吃?”
“她又不是你。”我也不必担心她牙疼不疼啊。
结果这话搁陵光耳朵里就成了另一个意思,小孩子心性一时发作起来,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。陵光狠狠推了公孙钤一把:“那你跟她玩去,我也不稀罕跟你在一块。”说完转头就钻进了人堆,连公孙钤在后面着急地喊若谷都不理。
【伍】
心大是陵光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,无怪他叫若谷。在街市自个逛了一圈后,看见变戏法的,卖点心的,出了神,也忘了时候,早把刚刚的不快抛到了后头,要是计较起来,恐怕还真没有什么烦恼能入这时的陵光的眼。
穿过几条长街,逛了一个多时辰,人也乏了,陵光揉揉眼睛打算回府。
“世子——世子——”
呈河对面有数十个家丁擎着火把找人,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丢了。陵光站着观望了一会,忽然觉得这些人有点眼熟。
那一水紫檀衣服在夜里都成了玄色,凭这个也说不准是谁家的,可领头那个瘦削的小个子,不就是他贴身的小厮阿瑞?旁边那个稍显迟钝的大胖子,不就是扫地的双喜么?还不止是他家的家丁,公孙家的也来了,又安、步棋....
这是怎么了?
“嗨哟,可把您给找着了!”阿瑞眼睛尖,看到他就赶紧跑过了桥,“大伙儿可都急死了,芳草巷那里还有好些人在找呢。”
“我不就是出来玩玩,至于这么着急么?”
“您是不知道啊,公孙小王爷急急忙忙跑回来,说把您给弄丢了,老爷夫人一听就急得打转。不光咱家的人,公孙家的人也在到处找,谢天谢地.....”
陵光心虚得很:“那豫兮呢?”
“公孙小王爷?在街那头找呢,奴才已经喊人去各处报信了,不一会就能回来。”
说曹操曹操到,公孙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:“陵光!”
哪里还敢回头,虽然这公孙钤性子温和,发起脾气来也不是闹着玩,再者,陵光其实也挺怵这人。连忙躲到阿瑞身后,怯怯地探出一个小脑袋来。
“对不起。”
公孙钤跟他说。
【陆】
打那以后,陵光好几天都没见到公孙钤。
问先生,先生也只是拈着花白胡须,不耐烦地跟他说豫兮告假三日。
问爹娘,爹娘跟他说豫兮在跪祠堂。
为什么?
惊动了陵府和公孙府两家的人,偷跑出来玩这件事自然是捅了个干净,更何况公孙钤还一口咬定,是他自己把陵世子弄丢了。公孙氏家规甚严,罚他饿着肚子跪了三天祠堂,他娘天天在祠堂门口心疼得抹眼泪,这人打小就是硬骨头,愣是一句苦都没喊。
回学堂时,公孙钤憔悴得风都能刮走。
陵光头一次,知错了。
之后的日子,他天天把家里做的面点心往外带,自己一口不留,全塞给公孙钤。
【柒】
“若谷最近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。”公孙钤望着满桌的点心,西街流芬阁的枣泥糕、东市王阿婆的杏仁酥、甘雅轩的绿豆饼....这可都是陵光甩不开手的挚爱。
送点心来的阿瑞低眉顺眼地答:“主子挑了好半天,巴巴地送过来了,小王爷,您就收下吧。”
“他人呢?”
“这....”阿瑞有些为难。
公孙钤起身,朝门外快步走去,不一会就把正偷听的陵光提进来。
“果然还是躲不过你....”陵光哂笑着,又吩咐阿瑞,“你先退下。”
“既然来了,何不亲自出来见我,这样反倒显得你我生分了。”
“我这不是...”陵光噎住了。
“你且记好,不论今后如何,你再不可像那日一样,就是有气要撒,也都冲着我来,只是别让我找不见你就行。”
“若你不在旁边,要如何才好?”
“你只消等一会,我就来找你了。”
尽管说得不够庄重,也无承诺,一席话仿佛拉家常一般,可两人都各自记在了心里,好生珍藏。
【捌】
呈河河畔的柳枝绿了又黄,几年过去,当年的稚子已经长大。
公孙钤从小先生变成了大先生,他升入上舍,在学堂结束学业以后,进入朝廷做了个文官,还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才子,不知惹得多少女儿爱慕。
陵光也结了业,可他不乐意为官场所缚,日日在芳草巷和锣鼓巷的戏楼里流连,久而久之,也落了个“风流世子”的名头。
两人从小玩在一处,学在一处,感情如何滋生也并非三言两语说得清楚,待行过冠礼,约好各自向家里表明心意,两家顿时炸开了锅。
“公孙家的小子是样样都好,可你也不必非要看上他呀!”
“陵家的混世魔头有什么好,你喜欢上他哪点了?”
当今虽男风盛行,但该有的门当户对那一套还是免不了,而这些高门大户的娶亲,自然讲究更多。陵家家世显赫,陵父又是国舅爷,在朝中是举足轻重的人物,公孙当家的官居一品,也是位高权重,这两家愿结善缘,也不代表愿结姻缘。自古以来,哪个盛世君王乐意看到两个强臣亲上加亲的?素日里钤、光两人交好,玩玩倒也就罢了,没想竟....
“不成!”
陵光也犟,他打小万事顺心顺意,没想在这碰了钉子,当下就闹起来:“您一天不答应,我就一天不吃饭!”
“那你就饿着!”
二老口头上说气话,也是因为知道娇生惯养的儿子坚持不了几顿饭,可三天下来了,就是一粒米都没吃进去,不免心里咯噔一下,陵光这一回可真的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。无奈只好找公孙家的二位商量,可那位更是倔,九头牛都拉不回来,公孙钤从小顺遂父母,头一遭跟他们对着干,取家法来直打得皮开肉绽,他也没松口。
他娘看着心揪疼,劝他:“你娶了陵世子,是要吃亏的。”
“这个亏,不孝儿吃定了。”公孙钤重重磕了个头。
毕竟都是心尖上的肉,硬的不能再来,只好来软的,把两人锁在房间里,日子久了,总有想清楚的时候。
一个月过去。
两个月过去。
三个月过去。
看着陵光衣带渐宽的模样,先想清的反而是陵家二老。
【玖】
我总算知道这个小疯子是谁了。
前几日我还羡慕他羡慕得淌口水。
“所以你天天在这跪着,是盼着公孙家的长辈能成全你俩?”
“是。”
“何苦呢。”
“跟他一起,不苦。”
余晖打在他愈发坚定的脸上,一双眸子里流淌着异样的光芒。
不久,新帝即位。
这荒唐事传到了新王执明的耳朵里,下的第一道诏书竟是给公孙家和陵家赐婚,气得太傅直跳脚。
哦,忘了说,我也是个有主子的。
我想小疯子故事的最后,一定是蓝衣公子执起他的手,说。
“终于找到你了。”